阿覔

他未踏过下雪的北京

南甜 / One day

 

失忆梗?破镜重圆梗?

不是那种失忆梗啦

覔式浪漫营业

这是一杯绿茶养乐多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1.四年半时候。

 

樊霄堂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觉得天花板格外陌生,也许不只天花板,他对自己身上这身灰色的秋衣秋裤也觉得很陌生。

 

没拉窗帘外头光线太过强烈,他抬起手的挡住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纹身

 

Susak's syndrome 但别慌 看看床头便利贴

 

这纹身颜色已经退色了,看着有年头了,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,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纹身纹了个这么二杆子的话,这是个啥s的又是什么。

 

但他还是看了床头柜子,上面差不多有七八张便利贴叠在一起粘在灯上,颜色不一样,有的用加粗的马克笔画了重点。

 

他全撕下来挨张的看

 

1.别慌,千万别慌,昨天去医院时候,医生说你情况已经好多了,秋衣秋裤是街道送的温暖,昨天特意没拉窗帘,怕你不抬手看不到纹身,满屋子抓瞎,我是谁?我是你。

 

2.去自己的店里时候想着雪莉的咖啡豆没有了,记得联系李老板,对了,咖啡店地址在你手机里,别坐403路,那车堵,还有你是老板不用去太早。

 

3. 冰箱里的蛋糕不能吃了,记得扔掉。

 

4. 今天是儿童节你知道吧,对了,咱是失忆不是傻。

 

5. 张九南

 

这名字是谁的,为什么只有写他的名字这张便利贴皱皱巴巴的,想不通的事情还太多,这一条他只能选择放弃了思考。

 

而剩下几张都是如此的记录日常,这字迹确实是他的,当然他也没印象,翻着翻着到了最后一张,惟独这张和其他的不太一样,前几张都是笔迹潦草的日常,但最后那张是很认真的用了钢笔小楷写出的话

 

这是第四年的6月1日

 

樊霄堂你今年24岁,别怕,虽然你只有一天的记忆,但你会好起来的,咱们撑了这么久,我说这句话,你会想起来点什么的,对吧。

 

樊霄堂看着脚上的红袜子心里堵挺,这是什么社区温暖福利,大爷保暖套装。

 

但他还是他急忙去找手机,是他没见过款式,但一扫脸就打开了,百度搜索那段英文,网站除了美女发牌的广告就是这段话

 

: 苏萨克氏症候群是一种罕见病症,病因不明。全球已知病例仅240例。患者大脑出现病变,记忆最多只能维持24小时。并伴有头痛、畏光等症状,视力、听力及平衡能力也会受到影响。

 

但好在这病五年自己就会痊愈,不过视力听力都会受到影响。

 

他坐在那半天没缓过来神,丧了一会把红袜子扯了下去,垂着头打了一个电话

 

: 喂,李哥,我是樊霄堂,雪莉的咖啡豆缺货了。

 

外头日光又亮,他抬手遮起眼睛,可能他之所以撑到现在就是因为可以日复一日的接受现实,和不绝望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2.四年又九个月的时候。

 

 

天渐凉的时候樊霄堂状况好了许多,不必每日清晨复习一遍病情,也能模糊记住一些身边琐事,但陌生人不行,因为他眼神不好还脸盲。

 

秋日紫外线强,他在咖啡店里的时候都带着口罩,来来往往的熟客他一个也记不住,但他雇来的店员可以,干了两年了好像,或许三年,除了他总是忘记给人发工资以外其他都挺和谐的。

 

今天差点意思,他想不起来那男孩叫什么了。

 

他站在咖啡机旁边看了那人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,不用称呼总是奇怪的,他只能自己打一杯美式递给客人。

 

那男孩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毛病,往前凑了凑小声说 : 哥,又忘了啊,我叫于子淇。

 

樊霄堂啊了两声说: 没有,那能忘吗,哥又不傻。

 

于子淇笑了心说你可不是傻,两年了就没记住过我叫啥。然后就拿起咖啡单去照顾客人。

 

那杯美式是一个穿着夹克带着细框眼镜的男人点的,高了他半头有点压迫感,虽然他长得挺好看的,但樊霄堂总觉得这人摘了眼镜就是打起架来下狠手的那种社会人。

 

他没敢抬头再多看,怕多看两眼那人就会问他你瞅啥。

 

美式里头冰块撞着咖啡,发出铃铛似的响,那男人接过咖啡的同时攥住了他的手。

 

樊霄堂呆住了,男人手指干燥温柔被他触碰也并不觉得反感,但是任谁被这么握住都会觉得奇怪吧。

 

他看那男人,那男人也看着他,眼里虽没波澜,脖子上青筋却鼓了起来,咬牙切齿一句樊霄堂像是被嚼碎了才从嘴吐出来,但不是那种声音,只是那种恨死了又装的平静的语气。

 

樊霄堂断断续续的啊了两声不明就里,这人认识他?结他不记得啊,但眼神他又总觉得在哪见过,其实也不一定见过,毕竟得了这病以后就觉得什么都熟悉都眼熟,正想着,于子淇喊了一句: 哥,2号台买单。

 

他如梦初醒似的扯回了手打票子,机器哒哒哒的响,像是能掩饰心虚似的,可他为什么心虚,只能边打边瞟那男人,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个咋回事,胡乱的心思成了一张账单递了出去。

 

那男人没动,刚才手里的美式被放在了樊霄堂面前的吧台上。

 

他看着那杯咖啡该说点什么呢,那男人看着他拿出了手打了个电话

 

: 婚纱你自己去试吧,我今儿有事。

 

那头的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,应该是挺激动的,但男人语气很冷淡也没往下听就挂了电话。

 

樊霄堂心里打鼓,他俩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啊,这哥们婚都不接了?

 

他尝试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,还是那男人先张的嘴

 

: 好久不见。

 

这话不在咬牙切齿了,男人眼圈红了。


久别重逢他没经历过,因为他记不得。


但这一刻樊霄堂看着他的红眼圈觉得脸湿了,一摸,是他自己的眼泪,心口忽然升起的骤痛让他喘不上气,忽然的窒息感让他只能摘了口罩捂着心口,趴在工作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。

 

那些空气像是带着冰锥一样被他吸进肺里,疼痛到极致时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那张皱巴巴的便利贴的名字,这对他来说不容易,于是他抽着气试探着问

 

: 你 你 张 … 张九南吗

 

张九南看他难受的样子没动作,笑了,那笑特别像人在知道自己死之前那种松散和认命。他红着的眼圈还是红着,却硬生生没让那里头的眼泪掉下来。

 

没在停顿,他直接进了吧台里把他拽起来

说了一句 : 是我。

 

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的时候,没人看见,张九南的身高正好能挡住他的脸。

 

于是窒息里夹带陌生又熟悉的清茶味儿充斥着口腔,心脏疼痛减缓,樊霄堂瞪大了眼睛,眼泪不住的流,但却没能推开他。

 

许久过后,张九南从他唇上移开然后把他裹进怀里。

 

他的下巴磕在樊霄堂的头顶,说话声发哑但却温柔了的掉进他耳朵

 

: 小樊,对不起。

 

樊霄堂还在流眼泪,脑子一片空白,但他确定了一件事,

 

那张便利贴上,有他的眼泪。

而这个人,他肯定爱过。

脑子没记住的疼痛,身体记住了。

 

 

直到晚上张九南都坐在那一直看着他,中间没说过话,樊霄堂一直在忙,于子淇偶尔问问他那人怎么回事,他只摇摇头,气氛微妙,聪明人都不会再多问。

 

门口木牌子从营业翻到打烊,于子淇下班前看着张九南和他说 : 哥,有啥事你就给我打电话。

 

樊霄堂笑了说了一句没事。

 

 

端了一杯红茶到张九南面前,樊霄堂摘了口罩认真的看着他。

 

张九南说 : 你还记得我吗。

 

樊霄堂点点头又摇摇头,张九南握住他的手说

 

: 没事,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。

 

樊霄堂觉得尴尬,低头看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圈时候有点紧张,但还是问他 : 你要结婚了?

 

这句话像把空气里的咖啡香都顿在原地,说出来以后那种怅然若失的感受比他丢失回忆时的茫然都难过,可他不敢理会那些感觉了,他撑到了现在除了接受现实,就是因为实在别无他法。

 

为什么没绝望,因为他记着有个人说过。

 

你没有过去,但你可以过好每一个现在,每个人的崩溃点于触动内心的地方都不同,这句话在他漫长的只有一日的回忆里不停循环。

 

他现在被眼前的人握住手,心头悸动,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。

 

如果认真看的话,他的眼里有一句可不可以等等我。

 

张九南用拇指搓了两下那枚戒指嗯了一声。

 

这一声嗯,判他死刑。

 

忽然他觉得那戒指比强日光还刺眼,不再敢看了,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想了一会,他问了一句傻话

 

: 我爱过你吧。

 

注意语序,是我爱过你吧。

 

张九南愣了一下,没去深究这个过去时,只从樊霄堂对面走到他旁边坐下,没有陌生人间的安全距离,他能听到张九南的呼吸。

 

肩贴肩,他转头看樊霄堂笑了,这一笑让人心都化了,他是爱他的,不是爱过,心跳不会骗人。

 

像逗他一样的语气,张九南说 : 那个是你的事,但你要是不想让我结这个婚,我就不结。

 

樊霄堂从那笑里把神志拽了回来也把头转向窗外,没有说话。

 

对话就那样结束了,张九南送他回家,他问张九南上不上去坐会儿。

 

于是该发生的一样没少,不是一夜那种不负责任的情感,而是久别缠绵分外契合。


除了张九南看着他的灰秋裤笑出了声。

 

第二天他醒的时候张九南在床边看着他,光线没那么强烈,晨光温柔的笼在被角。

 

他声音有些哑 : 张九南?

 

那人嗯了一声,就把他抱回怀里。

 

这24小时,像梦,却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让他欣喜,他想记住他,就算不长久。

 

心跳的厉害,他把脸埋在张九南怀里,怕醒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3. 过去第二年时候。

 

 

樊霄堂和张九南在一起那会儿,张九南和他表了一个月白,每次他都答应,然后第二天就记不住两个人在一起了。

 

张九南知道他的问题,但还是会在他睡后撕掉他写的和张九南在一起了的便利贴,因为张九南那个时候总觉得,樊霄堂会记住他的,毕竟樊霄堂说过他也爱他。

 

在一起是不容易的,樊霄堂每天每天都是崭新的,没有记忆的,所以他们的恋爱也是不容易的。

 

但也有好处,张九南总把所有事情定义成有他就好,比如一部电影可以看很多遍,一顿饭可以吃无数次,一句浪漫的话可以讲无数回,不节制的爱可以做很多次。

 

樊霄堂还是离开他了。


没有原因没有解释,也没有离别时该说的话。只不过他那天回家以后,樊霄堂不在,行李少了一点,然后就再也没回来。


他找不到他,他也清楚樊霄堂不会记得他的。

 

但他不行,他全记得。


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咖啡厅,那个时候樊霄堂的店面还不大,张九南每次去都要一杯美式,连着一个月。

 

有天樊霄堂问他要什么的时候,他说了一句老样子,正常人肯定都会记得的他想,毕竟他都喝了一个月了。

 

但樊霄堂那一瞬间脸就红了,有些尴尬的问他

 

: 哥,老样子是啥样子。

 

张九南看着那男孩的脸,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连着喝了一个月他的咖啡。

 

于是自然而然的追求,虽然他总会问你是谁,但都没关系,他爱那个每天只有一天记忆的他,也愿意陪他活在现在。


他陪他回忆所有昨天,也帮他过好所有现在。

但他走了,回忆没带走,张九南觉得自己快死了。

 

 

樊霄堂离开他的时候装的东西不多,那天他记得很清楚,张九南说要下班啦,问他想吃什么。

 

他对他,好的没有形容词。

 

打了几个字又删掉,他生出了离开的念头就在那一瞬间。

 

日复一日的相处,他看着日记里那些细节觉得心酸,张九南理应该过更好的生活。

 

他把日记留下了,只带着自己和单薄行李。

 

他那时候特别想说你可不可以等我几年,等我好起来。

可没有勇气,像是对抗命运的时候他就总是接受现实。

 

他不相信张九南会等他几年,也不确定自己真的会好起来。

 

于是离开是自私的,他却安慰自己是为了张九南好。

 

他只有那一天的回忆,如果不用笔写下来,他就记不住自己曾爱过他。但张九南不同,他活在樊霄堂离开后的世界里两年多没有痊愈。

 

比起声嘶力竭的吵闹,这种无声离去更让人崩溃。

 

包括他答应娶那姑娘也是,偶尔想一辈子等他,偶尔想别活在过去,然而还纠结着就要和不爱的人结婚了。

 

其实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,因为除了樊霄堂,和谁结婚都不会爱的,没区别。


我爱你


我会等你


你要回来


这三句话不能让人幸福,反而让人痛心疾首。 

 

 

 

 


 

4.四年又十一个月

 

 

张九南已经一个月没来他的咖啡馆了,也没联系,他也没敢给张九南打过电话,就那么拖着,已经是快要下雪的天气了,于子淇拖着地看向他看的地方。

 

行人,街道,汽车,和雾霾,除此以外别无其他。

 

那天之后张九南连着来了一个月他的咖啡馆,像两年前那时候一样,但他不记得过去那些事,只觉得他来了就开心。

 

张九南最后一天来的时候说了一句: 老样子。

 

他嗯了一声打了一杯冰美式,张九南看着他笑了,然后自那天以后就没再来过。

 

他不明白有什么错,可就是觉得不对劲,从哪探寻他没方向,可他总在害怕。


怕自己又错过又遗忘。

 

樊霄堂不敢想他是不是结婚了,猜到这他就胸口发闷,于子淇拖地的时候让他抬抬脚,他愣在那一动不动。

 

于子淇喊他 : 哥,抬抬脚。

 

樊霄堂才如大梦初醒般挪了一步,于子淇看他踩在了自己刚擦完的那块觉得无语,拄着拖布问他

 

: 哥,你最近咋了。

 

樊霄堂嗯?了一声说没事啊,没事,

 

于子淇甩甩头发没在往下问,接着拖地,樊霄堂拿起个被子擦着,他忽然问于子淇

 

: 谈过恋爱吗。

 

于子淇也愣住了,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: 算谈过吧。

 

樊霄堂像是不在乎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接着问他的

 

: 那你们现在还联系吗。

 

于子淇伏下身接着拖地,发梢一颤一颤的,半天才说

 

: 不联系了,她都结婚了。

 

樊霄堂手里的杯子啪的掉到了地上,粉身碎骨的白瓷片散成一朵抽象花,他回了神立马蹲下去用手捡。

 

于子淇过去拦他,可是没来得及,樊霄堂手指割破了好几块,碎片锋利,血渗的快,于子淇有点急了说话声大了起来

 

: 哥,你这是干啥啊。

 

樊霄堂抬起头的时候眼泪顺着下巴滴在了血染的碎片上,他眼里空空,嗓子沉了哽咽着说

 

: 子淇,我不行了。

 

于子淇看着他说不出话来,这咋问,啥叫不行了,他不会安慰人,何况他根本不清楚现在这个情况。

 

樊霄堂坐在了那堆碎片旁边,蜷着腿把头埋在膝盖上,手上的伤口凝固了,像有痛苦的薄膜裹住他,于子淇不敢说话。

 

咖啡店的钟表转了几圈,滴答滴答。

 

樊霄堂抬起头时候想起了张九南那句话

 

: 你要是不想让我结婚,我就不结。


像有回音似的在他脑子里炸出来一句又一句,真的吗,试试吧,万一呢。

于是没人劝他,他自己电话打出去的时候,直到张九南说好他都没反应过来。

 

他好像说了 : 你可不可以别结婚,你可不可以等我。

 

张九南没迟疑,整个通话不超过20秒。

 

张九南说他在忙就挂了。

 

樊霄堂傻在那,忽然觉得手痛,人不能大悲大喜,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,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这么做了。


这一天,他能记住,他在数着关于他的日子,他挽回时候也在痊愈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5.四年又十二个月

 

 

张九南在樊霄堂门口等他的时候,樊霄堂差点以为自己瞎了。

 

那个电话打过以后,虽然张九南答应他了,但却一直也没出现,直到现在他推门笑着走进来,带着满身风雪凉气,却好像此刻成了四月那样柔和干净。

 

樊霄堂手上的口子还没好,包了几圈纱布,张九南看见那手以后笑就收敛了,问他怎么弄的。

 

他把那天实话实说。

 

张九南笑了,笑了又哭了。

 

樊霄堂看着他手上那戒指还在就问他怎么回事。

 

张九南把他戒指拿下来给他看。

 

外圈什么也没有,里头是中文的樊霄堂。

 

他眼睛红了,握着那枚戒指问 : 我是不是爱你啊。

 

不是爱过你,是爱你。语序自然起来,那些失去的日日夜夜,也不必找回,爱情这种事,不必记录每天。

 

张九南拽过他,耳朵贴嘴唇说: 樊霄堂,我因为你一句话,没了媳妇,你得赔我。

 

 

挣扎过吗,当然了,肯定了,真的要抛弃现在的生活回到你身边吗,你可是抛弃过我和我们的感情啊。


张九南在那一个月里想了好多,他也不是没去看过樊霄堂,不过是站在外头偶尔看里面两眼,就匆匆路过。


普通人怎么会一直那么勇敢,除非是已经爱惨了你吧。

 

他没办法,就算他当时恨死了,也还是希望樊霄堂会对他说那句等了许多年的。

 

:可不可以等等我。


 他说了,他就定下来了,他定下来了,他就又爱惨了他。


你相不相信有这种感情,你甚至想不起来和他一起度过的日子,却能清晰的知道自己爱他无与伦比。


只是我确信,真爱至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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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甜的,最近总有妹妹说看我的甜饼会哭,为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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