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覔

他未踏过下雪的北京

九亭 / 奶油麦秧

 

现实个屁。

 

 

半导体扔在书柜上头落了灰,收拾东西时候不知怎么就注意着了,零几年的时候这东西叫随身听,年轻人放磁带戴长的黑线耳机听,老大爷别在腰带上抻出长长的天线,外放声哗哗的能听到磁带卷儿的响,音质闹耳朵,听相声广播正好。

 

怎么说呢,陪人度过漫长年岁的老物件就算被时代淘汰也还珍贵着,刘筱亭把它从柜子上拿下来的时候吹掉了面上一层灰,中午太阳暖黄,那些灰尘反着光,时间赋予了其意义,好像能回到过去。

 

他站在窗口旁摩挲上头按键,没反应,能看着脏了的塑料面里头固着盘卡带,他回忆起来时候那段记忆都模模糊糊的,大概是他和张九泰刚在一起搭的时候录的贯口,这会觉得有趣想拿来听。

 

家里早就没有备用电池了,他寻摸了一圈也只在茶几下找到一节六号的,放进去也用不了。

 

这个收音机的事就卡在这了这,动作没了意义以后人通常都爱发呆,刘筱亭手里还握着那个收音机,搁到腿上灰尘落成一方奇怪形状?

 

屋里的东西他差不多都收拾好了,两个月前说的搬家,到现在都没出去这个门。

 

倒也不是想自己搬走,前阵子是想着两人现在经济条件也好了点想换个地住,一整天都研究着在看房子,挑了几个合适的,准备等张九泰回来一起商量。

 

但不巧的张九泰那天回来特晚,领子上蹭了口红印子,看见他时候嘟囔了一句不知什么的话就要进屋。刘筱亭看着他这模样以后不知道怎么了,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我要搬出去。

 

张九泰当时喝了不少,刘筱亭说完这话以后他只顿了一下摆了摆手没阻拦,第二天醒了酒以后更没再问,刘筱亭一时冲动也就不再提。事情好像就那么过去了,一个上脾气的人和一个喝酒上头的人,谁都不理智,刘筱亭那么想。

 

张九泰长得干净,玩的挺花,但对他从来不搞那套,他是死心眼的人,有感情的话是不会这样的,他是那么觉得,可这东西你非的找理由无疑是拖着感情。

 

张九泰不知道刘筱亭怎么了,那几天都变着法似的找不痛快,他脾气好,该迁就的都迁就着,下了小园子回家时候刘筱亭忽然问了一句: 你今儿又哪玩儿去。

 

这种话带了脾气以后说了和没说不一样,张九泰知道他要生气了就说回家。

 

像是老婆因为老公总出去喝酒不着家发的牢骚,他就像妻管严的男人一样,把日子过的老夫老妻。

 

但总归是这种事说出来以后不可能当没发生过,张九泰那天回家以后烟都抽干净了,下楼时候揣错了手机,拿了他的去扫了一盒烟,琢磨着一样的款式确实麻烦,消息他也不是有意要看的,这边支付宝支付了三遍也没过去,打开微信时候,多寸,那源源不断的房屋中介消息多的看不过来。

 

出了便利店门,张九泰蹲在那点了颗烟,他之前以为刘筱亭就是撒撒脾气,没想到他是真要离开自己。

 

这念头一出给自己都吓一跳,什么叫离开自己,他们又没在一起,可这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在难按回去,那些醉酒夜里的消磨时光,他还清晰的记着都是恍惚里为了那些不确定性而消磨爱意。

 

他是果断的人,他喜欢他,但爱里谁又会有百分百的自信。

 

从以为他多少是喜欢自己的只不过犹豫,到后来他真的看不清,用了太久太久了。

 

街道的风吧烟雾吹到另一头,抓不住。

 

回了家的张九泰坐在沙发里又点了颗烟,刘筱亭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候发现没开灯,他俩手机并排躺在茶几上。

 

有不易察觉的静默让所有行为发出的声响都尴尬,他看着那些烟雾升腾,总觉得空气变得更凉。

 

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更尴尬,一支烟都被按进了烟灰缸里,他才嗒啦着拖鞋走到张九泰面前嘻嘻哈哈的扒拉他一下

 

: 这么黑都不开灯,不怕看不着我啊。

 

沙发上的人抬头时候面容混在刚吐出的白色浓烟里确实看不真切了,光听声音他好像真的没什么情绪

 

: 打算搬哪去,我看有一两居的挺敞亮。

 

: 那啥,我.……

 

: 那客厅挺好,你没事还能翻俩跟头。

 

张九泰打断他的时候又点了颗烟,茶几上有之前过生日时候蛋糕店送的火柴。

 

最后一根火柴熄灭了,烟燃成雾状。

 

刘筱亭的话就那么被卡在了喉咙里,那段对话是让人后后悔的,对他来说是的,如果没犹豫,直截了当的问一嘴你觉得怎么样,那现在就会好一点,甚至踏实一点。

 

他搞不懂自己,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从来都不必这么小心翼翼,步步试探,他的患得患失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,用他自己的话来说,这娘们儿狗屁不是。

 

张九泰笑了,像平时那些败给了他的时候放下烟,拎起他肩膀上的毛巾给他擦头发,热呼呼的手掌比吹风机舒服,他还是说不出话来,但也大概懂了自己那些犹豫,他的喜欢又沉又稳,哪敢放在风浪一番又一番的轮渡里。

 

张九泰擦完他头发时候说

 

: 我才想起来,今天晚上我有约。

 

: 搬家你都不帮衬?

 

: 什么时候

 

: 明后天。

 

刘筱亭留他时候语速急促的不像说谎,他是紧张的,他怕张九泰回来时候又是醉着的。

 

: 再说吧。

 

门关上时候,什么都来不及了,这段回忆就到这,微信还响着,像催人命似的,他太过笨拙了,或许不只他自己

 

阳光从室内一寸一寸褪去,离开时候在他头发上晃了一圈,他们都爱说他黑,可遇见阳光时他比所有人都好看。像稚嫩的麦田,眼里装着清澈河渠,微风吹过,古铜色灿烂。

 

张九泰就不一样,柔软干净的像是甜奶油,食色性也占了个遍。

 

他一下又一下的交替按着随身听的on和off键,卡带不转动,他更不想动弹。

 

搬家太累人了,何况他也没那么想走。

 

 

张九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,满屋子包裹,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刘筱亭,和怀里on键陷下去的收音机。

 

手搭在沙发上时候他叹了口气,他回想了一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,但寻不到,太晚太早都不行,他该说点什么呢。

 

刘筱亭很轻,抱起来不费力,他睡着时候像捆起来的一掬麦秧。

 

动作不自觉的放缓轻柔,拐进他屋里只一眼又拐了出来,那些行李都打包好了,胶带缠了几圈,床只剩下木板子没有地方能躺人,他站在那里半天没动,怀里人呼吸停滞又匀称,顺着窗户透进的细微光能看见他脸上细软绒毛,和翘起来一点的嘴唇,应该是柔软的。他真的轻,身体和嘴唇应该一样轻软,不会让人想急着放下,甚至还可以站在那看他时候多发一会儿呆。

 

这么多年了,这么多年了。

 

那心里闪过一千多个时刻,也不过才用了三秒钟。

 

第一秒是他的样子

第二秒是台上时候

第三秒是没说出口的那些隐匿情意

 

他收藏的好,因为刘筱亭爱犹豫,他一开始不懂,所以收敛心意,但后来明白时候才发现有些来不及。

 

许多事情,只是需要一个时刻证明。

 

比如闹了脾气以后,我还愿意抱着你,我就是爱你的,可你非得要我张嘴告诉你,怎么办呢,我说过了,他从来都顺着他的。

 

刘筱亭醒来时候,失重感并不强烈,他上半身都在张九泰怀里,热气蒸腾着脸红,他没敢动,张九泰察觉怀里人脖颈僵硬,手一垫量说

 

: 醒了。

 

被人发现耍赖有些尴尬,他嗯了一声想下来,张九泰却没撒手,抱着他往自己那屋走,像是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似的那样默契,低下头能看到自己两条腿随着人家步子晃荡,张九泰的喉结撞在他侧脸上,吞咽滚动他都能感觉到,这是不太一样的接触。

 

没开灯,屋里有烟草味道混着清新剂,柔软的床铺上,他们许久没有这样并排的躺在一起了。

 

呼吸声比冰箱发电还大,不找什么话题好像是特意营造的风平浪静,刚睡了一觉得人其实挺精神,刘筱亭想了一会做了个深呼吸,背对着他挑起话题

 

: 我觉得咱们不太一样了。

 

: 哪不一样了。

 

张九泰应该是翻了个身,这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力,说话时候的呼吸都喷在他后脑勺上,能想象他的表情和眼神。

 

: 没什么也。

 

他说完就把自己缩回被子里,话题被自己结束以后心里没了想法。

 

张九泰就用手指点他后背的脊梁骨,指尖温热,碰触里能带出战栗,挑逗里带着玩笑,刘筱亭翻了个身和他面对着面让他睡觉别闹。

 

张九泰的手指就落了在他的脸上,两床被子搁着的那些热气仿佛透过指尖传递过来。

 

悸动发生在许多瞬间,张九泰顺着他脸画了一个圈,这动作温柔,刘筱亭想了想没打断,张九泰就接着这动作说

 

: 你怎么就收拾自己东西了。

 

: 嗯?

 

: 我问你,怎么就收拾自己东西了,我的呢?

 

床垫发出一点声响,张九泰朝他的位置挪了一点,刘筱亭愣住的时候心脏快了几拍,一定是被窝太暖和了,不然他不会脸烧的通红,像是怕人听见心脏咚咚跳的声音,又怕人收回此刻的话,他急忙拽住张九泰手指说

 

: 那就明天一起…

 

: 一起什么?

 

张九泰握回他手指时候像不经意似的,声音发哑,如落叶枯等冬来。

 

: 就一起搬....

 

床垫响的比刚才声音大了一些,许多行为的发生都可能是因为温度时间契机都刚好,张九泰的吻虽然突如其来,但却温柔安稳。

 

那些话又憋了回去,变成此类行为的从犯会心安理得,他总是犹豫错过时机,但还好他们脾气不同但又互补默契。于是握住的手就那么扣在了一起谁也没再多说一句。

 

吻结束时候,两床被变成一床,深夜里细腻私语都沙哑,刘筱亭的脖子倚在张九泰的肩膀上,一只耳朵鼓膜传导能听清他的心跳

 

: 咱们这是商量搬家呢吗。

 

刘筱亭说话时候尾音颤着,他嗓子细但沉下来时候婉转又好听,这是一出明知故问,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这句。

 

目光能在夜里交接上,张九泰就那么看着他又向前了点把物理距离缩近。

 

: 不商量也行,都听你的。

 

刘筱亭还在琢磨这话的意思,张九泰的手指就又抚上他脸,揪起一点又松开像掐似的,像不耻调情。

 

: 我们得一起。

 

: 什么。

 

: 我们也应该在一起了。

 

他的手一直温柔,沉默把许多年酿成的这一刻拉的更长,像是流眼泪又忍住了,过去许多犹豫不断的时刻都是这样的,他做不出决定,但张九泰干净利落又懂他的心。

 

于是他说好以后,是一个深切的拥抱。

大千世界无数种关系,我们互补,世上唯一。

 

这一夜什么也不会发生,他们都知道。

 

 

 

 

: 那件不要了,显黑。

 

: 你还用显?

 

拌嘴一句不少,黄色短袖扔在那,刘筱亭瞪他,似乎昨夜温柔只存在一刻,与众不同的改变只不过是,张九泰看他时候不加掩饰。

 

张九泰在他旁边笑,然后拿起来埋在衣服下面的半导体问他 : 你还记得他吗。

 

: 谁啊?

 

: 这不手里拿着呢吗。

 

他是故意的,他也是。

 

张九泰拽他胳膊把他揽回怀里头,按下off时候卡带竟然转了,刘筱亭惊的回头撞在了他脸上,张九泰掐住他亲了一口说

 

: 占我便宜没够是不是。

 

录音带转动起来,撕拉拉的声响让人不由自主的集中起来,那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嘻笑贯口,听到最后是张九泰的声音说着。

 

: 先搭个几年,说不定就一辈子了。

 

那些回忆迈进沙漠里,风吹起来时候都翻出来更热烈更灿烂,刘筱亭眼圈红了,那是难忘的一天,比从前心动十分长,比往后余生踏实。

 

刘筱亭没说爱,说了对不起。

张九泰眼圈红了,老爷们儿提起过去眼神都柔软,谁也不多说话,就那么依偎在一起,现实生活里浪漫这件事具像化来说,就是我和你。

 

屋里纸箱子卡其色的,和人皮肤一样,像是念旧的牛皮纸,张九泰看着整间屋子,那些过去生活的痕迹,从开始到最后细细回忆。

 

刘筱亭坐在玄关等他时候靠着鞋柜睡着的样子很傻,他还醉着酒却要把人背回屋里,摇晃时候磕到了腿留下的一道小疤痕,但背上的刘筱亭却没醒,或许他才更傻。

 

他生病时候刘筱亭厨房里忙乎着给他熬粥煎饼,味道挺好,不好他也不知道,刘筱亭担心的表情就让他好了不少。

 

屋子不大,客厅也够翻跟头,有次地他把水洒在了地上,刘筱亭摔了一跤,追着他打到沙发上,那是离接吻最近的一次,但他们谁也没动作。

 

那些失意的晚上他们坐在一起喝酒,刘筱亭会把手搭在他肩膀说,咱会好的。

 

讨论包袱时候的,争吵,嬉笑,和在朝夕相处中独立生长出的爱情。

 

他比许多时候都要更感性,正午阳光大好,沙发上躺着的人像金色麦田,他想了一下拍拍那人的肩膀说

 

: 要不咱别搬了。

 

刘筱亭手里还拿着那个半导体,听到他的话以后,仰头去找他的眼睛,现在这样的阳光,会给人微风拂面的错觉,他是犹豫的人,但也是懂得他的人,这会好像可以拿主意

 

: 那咱就当大扫除了吧,那短袖真的扔了吧,显黑。

 

张九泰笑了忍回眼泪又推他脑袋说: 我穿又不是你穿。

 

刘筱亭像累极了似的躺回沙发里说

 

: 那你不是得和我站一起。

 

一切迷惘追忆就都过去,张九泰把刘筱亭从沙发里拎出来吻上去。

 

: 是我和你在一起,傻娘们儿。

 

那是台上的语气,像是玩笑又像约定。

 

 

 

暗恋是一个人的事

你的事

也是我的事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/.我被人安利了一波我觉得可以被可爱的cp

第一次写也慌,但还是希望点了他们的你们会喜欢

反正我还挺喜欢,葡萄说今早快发快发,我发完又去睡了,限流真的让人难过,散会吧,老子还爱你们。

 

评论(39)

热度(513)

  1.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